bunbun 發表於 2013-12-6 07:36:35

跑步圈 朋友圈

第一財經日報 2013-12-06

跑步圈,朋友圈        
孫行之

活躍在社交媒體的年輕跑步者,他們在跑步的同時也在超越自我,試圖與心靈對話

孫行之

不知從何時起,充斥勵志箴言、養身小廣告及胡吃海喝小組的微信朋友圈中,爆出一小撮跑步運動員。這種情形在上周日上海舉行馬拉松比賽時一度達到頂峰。

那幾天,24歲的金融男周天戈在朋友圈中組織一場10公里挑戰賽;57歲的企業家顧浩與34歲的白領Rex則在微信群中與朋友相互激勵,更曬出自己賽後的歡快姿態;43歲的企業家李東則在此前兩個月大量訓練,足足掉了15斤肉。

3.5萬“跑馬”選手中,很可能有你身邊的人。當“健兒”激揚的神態出現在朋友圈中,很自然地,你也會真心點上一個“贊”。

是的,跑步這種生活方式正在社會網絡一點點擴散開來,並延伸至真實的城市空間。據《經濟觀察報》援引耐克公司數據稱:Nike+,這款可以記錄跑步距離、消耗熱量等並與好友分享的App,一年來註冊用戶增長了130%;Nike+的App下載量從2012年的57萬增長到258萬,增長350%,其中大部分為跑步愛好者。再加上社交軟件上的粉絲,耐克試圖織出自己的社交大網。這個一向精于營銷的跨國品牌深深知道:朋友圈中的人總是具有某種同質性,容易觸動你朋友的,一般也比較吸引到你。

活躍在這些社交媒體的,是一群更年輕的跑步者,他們在跑步的同時也在超越自我,試圖與心靈對話。日本作家村上春樹跑出人生第一個11小時42分鐘的馬拉松之後,寫下自己的內心獨白:“當時的我只有30多歲,但也不能稱為小伙子了。這是耶穌死去的年齡。在這個年紀,我正式站在文學的起跑線上——雖然已不再年輕。”寫《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麼》時村上正當33歲,據說,那正是最適宜跑馬拉松的年齡段:他們體能尚還充足,更重要的是,已經擁有足夠的心智去抵抗孤獨,享受堅忍。

“永遠是一個人的戰鬥”

“就是從那次,我知道了什麼叫生不如死,什麼叫人間地獄,什麼叫死而複生。”2009年,上海一家大型企業的董事長李東第一次參加上海馬拉松比賽,在距離終點17公里處,他遭遇了“撞牆點”。

所謂“撞牆點”,也被稱作馬拉松的鬼門關。當跑者的體能被消耗到一定程度,人便處於虛脫狀態,身上的每一處傷病都會無限放大,許多選手甚至因意志崩潰而痛哭流涕。當時,初嘗馬拉松滋味的李東拖著自己的腿10米、10米地向前挪動,在天旋地轉中強迫自己走完艱難的路程之後,又進入一片新天地。這時,身體依然很累,感知卻已麻木,人變得如一台機器,機械地向前移動。同時,身心分離帶來一種超脫感。

“你累,人家也累,越累越有價值,堅持一個目標一直到底,需要的就是毅力。”這種苦樂循環之中的不斷提升與超越,是李東鍥而不舍地跑下去的動力。他管這種狀態叫“很傻,很堅持;很二,很天真”。

也就是那次的體驗,讓李東對很多事情有了不同的認識:比起“撞牆點”的劇烈痛苦,工作上的困難都能從容應對,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馬拉松與人生是一樣的。”有時,他還會將跑步與自己的管理哲學聯繫在一起。在他看來,用跑馬拉松選員工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堅持跑步的人其實是挺可怕的。能長時間堅持的人事業也不會差。”管理企業也是如此:“光心肺強是不行的,還要全身肌肉跟上。企業也不僅是依靠領導者,團隊合作很重要。”李東深信:“跑步其實是一個人的戰鬥。”“我跑步不是為了交朋友,只是為了能夠跑步。”但即便如此宣稱,每當成績取得突破,他還是會將成績曬到微信朋友圈,100多條評論和贊會讓他“感到自豪”。

實際上,2009年,正是朋友的帶動,他注意到馬拉松比賽,並加入跑步者的圈子里。此後4年,李東也以自己的堅持感染著身邊的人。在他的集團公司,李東每年都帶公司的管理層到郊外慢跑,管理層幾乎每個人都有了跑步的習慣,報名今年上海馬拉松比賽的也有十多人。

的確,一旦跑步者邁開了腿,他就進入了一種孤獨狀態。但要將動力維持下去,他們也少不了朋友圈子的助力。

享受純粹

“愛跑遠方”是李東建立的一個微信聊天群,他與朋友在裡面分享各種賽訊、心得、技巧以及裝備,每周相約跑步。“我們儘量少談生意方面的事情,純粹地享受跑步。”李東告訴記者。今年上海馬拉松比賽開始前的一天,李東的朋友、57歲的企業家顧浩在“愛跑遠方”中發佈了這樣一條消息:“戰袍已領,準備已畢,期待吹響號角,跨出起跑線和跑友們一起奔向終點。”去年,正是在李東的“宣傳”下,他被帶到跑步圈子,緊接著開始了自己的跑步歷程。1年半的時間,顧浩已經在各地跑了8個馬拉松,其中一次是到柏林出差,恰逢當地馬拉松比賽,他臨時買到一個名額,在個人的馬拉松版圖上又畫上一個圈。他對跑步入迷的程度,絲毫不弱于已經跑了多年的李東。

顧浩說,自己接觸馬拉松,開始多半是為榮譽,也為鍛煉身體,慢慢地,他發現,跑步對於他只剩下單純的享受。“來跑步的有趕潮流的,有為了身體健康的,但真正堅持下來的人,都是因為發自內心的熱愛。這種轉變需要一個過程。”顧浩告訴記者,現在他出差在外,也要清晨出門跑步,跑累了就找個小食肆坐下,喝點兒東西,再慢跑回去。之所以選擇清晨,是因為此時的街道往往聚集著更多當地人。穿行其間的外來者顧浩才會感覺自己正融入一個陌生的城市。

就在上海馬拉鬆開賽前兩天,顧浩將自己在外地參加馬拉松比賽結識的一位跑友接到家附近的小旅店並設宴款待。這位來自湖北的馬拉松愛好者經濟並不寬裕,多年來,他堅持到全國各地跑馬拉松的花費全部源於微薄的退休金。顧浩驚異于他對跑步的執著,直到與他深談才知道:這位朋友曾經歷失去女兒的痛苦,最開始,他選擇用奔跑來忘卻痛苦,直到跑步慢慢地成為生活的本身。

“跑步者之間相處的態度都比較開朗、純粹,沒有貧富等級之分。”跑馬拉松1年多的時間,顧浩便在各地結識了許多跑友。每一個堅持跑步的人身上都曾發生過一些故事。他常常被這些故事所打動,這種在大都市生意圈稀缺的體驗,或許算是跑步的意外收穫。

“天下跑者是一家”

12月 1日,上海馬拉鬆開賽那天,從事紡織面檢驗的Rex頭戴一頂翠綠色恐龍卡通帽,身著紅白相間的專業運動服,拉風地第十次跑完了上海馬拉松全程。Rex是個運動細胞極為活躍的人,在長跑上更可說天賦異稟。2003年,他第一次參加上海馬拉松便以3小時26分鐘跑完全程,對於業餘選手,這一成績已近“神跡”。1年以後,成績刷新為3小時7分鐘。

談起第一次參加上海馬拉松,Rex也是經由一個一起打球的朋友帶動著去報名的,之後,一起報名的朋友又聚在一起訓練。“一開始有了比賽的目標,又有一幫朋友相互監督,才堅持跑了下來。”漸漸地,Rex發現,跑步能讓他的生活更好:慾望被簡化,生活變得規律。他說,自己不知道跑步究竟改變了他多少,只是現在的自己已經離不開這項運動。

“一直跑下去”對Rex來說並非難事,但他希望將跑步這件事情變得更歡快。這需要朋友的幫忙。他的方式也是“加入朋友圈子”,不論是網絡上的,還是長跑俱樂部。他關注過“自由馬”、“上海鐵人”、“樂跑”、“路聯”這些匯集了男女老少的長跑俱樂部,以及伙伴在網絡上組建的各種跑步群。天氣、裝備、賽事信息、跑步技巧甚至心理干預,都能成為他們熱議的話題。身邊圍繞著這麼一群同好,就像作家、藝術家需要一個平台相互交流,同樣是一種享受跑步的方式。

“天下跑者是一家”是Rex時常掛在嘴邊的話。在戶外跑步,經常會遇到同樣在跑步的人,大家相視一笑,點個頭就擦肩而過。每周,Rex和朋友都相約在一個地方跑步,遇到幾個投緣的,就成了生活當中的知己,時而在一起聚餐。“愛運動的人往往都非常簡單、開朗,因為跑步的時候人會將很多紛紛擾擾拋開,很純粹的感覺。”很多人跑步以後,不用Nike+或“咕咚運動”在朋友圈宣告一下當天的成績,就好像沒跑過似的。跑步有年的Rex卻很少在網上曬成績。“曬不曬”這件事兒在Rex眼中也是很見性情的。“每個人性格不同,有人低調、有人張揚,有人很注重成績,有人特別需要別人的鼓勵。有人頂一下,贊一下,都能成為他前行的動力。”不過,習慣低調的Rex在有了大突破或者重要賽事時,還是會曬出一些照片以資紀念。

現在,熱心的Rex常常給身邊容易放棄的初學者這樣一個忠告:“去交一些朋友,大家一起跑。有了督促,這件乍一看很沒意思的事情才可能被堅持下來。”

bunbun 發表於 2013-12-6 07:37:17

第一財經日報 2013-12-06

跑步會傳染嗎?        
孫行之

參加上海馬拉松的10年,Rex觀察到:比賽本身影響力越來越大,參加的人也越來越多。據上海媒體報道,今年“上馬”比賽再次擴容,從3萬人擴充到3.5萬人,名額依然供不應求,很多人因人數限制而沒能參與。而從全國範圍看,舉辦馬拉松賽事的城市也在逐漸遞增,並從一線城市向二、三線城市蔓延。截至今年,已經超過30個。究竟是什麼讓這種古老的,曾是人類本能的運動重新回到都市人身邊?又是怎樣的力量,推動著本已壓力重重的都市人去完成挑戰肉體極限的馬拉松?

德國達姆施塔特工業大學城市研究院博士候選人張修楓在接受本報採訪時,用德國體育社會學家曾提出的“城市空間的體育化”概念,來解釋大陸城市目前的“跑步熱”。“隨著經濟的發達、科技的飛躍和社會的分化,現代人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導致人們在生活中產生很大的失落感。體育是一種直接跟身體產生關係的活動,人們可以在參與體育的過程中重新獲得對於身體和自我的認同。因此,體育運動成了現代社會中很重要的一種活動,尤其在西方所謂‘後工業化’城市,城市規劃中也越來越多地考慮其運動的功能。”他認為,就跑步簡單易行的屬性來說,其快速流行應在情理之中。

上海大學社會學院教授、體育社會學學者陸小聰則在2006年就相關課題做過一項調查。調查發現“跑步”是城市居民中最為流行的運動項目。當時,他判斷這種情況緣起于運動器材的缺乏。近兩年,情況悄然改變:更多年輕人的加入,改變了從前以老年人為主的跑步群體構成情況。跑步已經有了時尚因素的注入,成為一股潮流。“現在跑步具有時尚的內涵,一方面是受西方發達國家休閒方式的影響,另一方面,因為不同于以前老年人為主的跑步方式,年輕人的大量參與,反映了一種生活態度的變化,即更為重視職業之外自身的生活品質。跑步是其中的一種表現方式。”陸小聰說。

除了宏觀的社會發展因素,跑步的盛行是否也與社會網絡,尤其是眼下如火如荼的網絡社交軟件有關?2007年7月,美國《新英格蘭醫學雜誌》曾發表一項關於“肥胖”的研究,也許可以從某種程度上解釋社會群體的從衆與趨同對生活方式的影響。該研究分析了32年來參與“弗雷明漢心臟研究”項目的12000萬多人的肥胖數據,同時瞭解受試者家人和朋友的生活習慣和體重指數,結果顯示:如果一個調查對象有一個肥胖朋友,他變得肥胖的機會便會增加57%。

這項研究一經刊出,便得到全球媒體的瘋狂傳播。克里斯塔基斯博士和福勒博士揭示了這樣一個道理:肥胖,作為一種生活方式病,也是會“傳染”的。傳播的紐帶是人際關係,基礎則是人與人之間的認同與信任。

目前,雖然還未有關於跑步與社會網絡之間關係的實證研究,但我們有理由相信:作為一種生活方式,跑步的行為同樣具有一定的效仿與趨同。尤其是在運動App、微信、微博大行其道的時候,關於跑步的資訊、朋友跑步的歡樂狀態便能更頻繁地被推送到男女老少眼前,信息的不斷刺激之下,趨同的速度或許會更快。而運動品牌的推廣、政府與商家為了自身展示而舉辦馬拉松比賽,推動跑步興起的力量更多來源於龐大的社會網。

不論是什麼,推動著跑步在城市人群中的流行,那些習慣于跑步的人早已將奔跑視為生活本身。與自己的身體相依為命,在藍天下揮汗如雨,在極限來襲之時調動全身力量去跨越以達成自我超越,這些慾望本就根植于人之本能。只是,“現代化”一度將人之肉體與精神隔離。可如今,當更多的人想要回歸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很難要回前人奔跑過的那片澄淨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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